第十四章 坏人
叶芷家习惯在大年除夕这天早上贴春联，正好今年赵佳芝休假在家过年不用出席各种晚会，两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孩凑在一起，商量着在除夕早上起来贴对联。至于剩下一个还在摇篮里咿咿呀呀摇着手，就不计入票数。
全票通过。
王妈倒是说过他们可以帮着贴，但是叶芷看赵佳芝最近的精神状况不太好，有点事情做也可以帮她换换心情，就给婉拒了。
除夕这天早上，时针刚走到数字六的地方，叶芷家门铃就被摁响了。
叶芷迷迷糊糊接起门铃电话，看到的就是头戴虎头帽乐呵呵的韩乐，正举了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杆子戳可视镜头，她痛苦的打开门：“我说小朋友，你就这么想要早点见到我吗。”
韩乐把手里杆子放在一旁，双手抱着老虎布偶眼巴巴的看着她，整个人像一只毛茸茸的小老虎。虽然很想跟大朋友立刻就去贴春联，但是大朋友看起来好困啊。韩乐皱着小脸想了想，慢慢伸出两根手指给叶芷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距离：“你可以再睡一会，醒了过来吃饭，然后我们就可以去贴春联啦！”
叶芷与他拉钩：“好的我的小朋友，谢谢你，请你相信我一个小时后就去找你。”
等看着韩乐进了家门，叶芷果断关门定上闹钟，又去睡回笼觉了。
“慢点吃，锅里还有蛋卷谁要吃？”赵佳芝系着围裙，一脸温柔笑容的看着桌上埋头苦吃的一大一小。
听到还有鸡蛋卷，两人同时举起手：“我要！”
然后对眼瞪向彼此。
“我是小朋友，你要让着我！”习惯自己吃饭，吃的一塌糊涂的韩乐手里举着叉子气哼哼坐在高凳上，他还想吃妈妈做的鸡蛋卷。
叶芷替他擦擦嘴巴边的污渍，也噘起嘴：“我也是第一次当大朋友，你也要让着我！”
这些天早已经习惯两人斗法的赵佳芝没参与进来，转身看看小儿子有没有吃饱。至于那两个闹人精就随他们去吧，赵佳芝抱起吃饱了还在努力啃手手的小儿子，边拍嗝边无奈叹气：这大概又是一个贪吃鬼。
到底像谁呢？她瞥了眼还在都大儿子的叶芷，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又挪开视线，都怪这个家伙带坏孩子。
叶芷目光落到赵佳芝背上，她刚才有种被注视的感觉，看过去却发现可能是自己的错觉。那天她的感觉没有出错，这些天赵佳芝对她越来越疏远，偶尔眼神交汇时，也没有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了。
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？还是哪里说话不合适惹恼她了？
看着赵佳芝哄孩子的模样，叶芷心里很难过，就连蛋卷都不香了。
她旁敲侧击的问过王妈等人，问她们有没有发现赵佳芝对她有什么变化，结果大家都摇头说是她想错了，太太明明对她还是一样好啊。
差点没把叶芷搞抑郁了。
等赵佳芝放下咖啡杯时，早已迫不及待的韩乐扑到她腿上抬头大喊：“妈妈，贴！春！联！”
赵佳芝被她晃的头晕，还是叶芷走过去把孩子举在半空中飞高高：“这一招如何，飞啊飞啊”
屋子里回荡着韩乐的欢笑声，赵佳芝起身扶住叶芷胳膊，有些担心对她的说：“慢点慢点，小心伤到你。”
叶芷又带韩乐飞了几圈才放下他，看小朋友晕乎乎原地转圈的样子笑了笑，转头亮晶晶的看赵佳芝：“芝姐，我可强壮了，不信你捏捏看。”在碰到赵佳芝手指后一停，太凉了，忍不住又握住。
赵佳芝笑着点了点她胳膊：“知道你了不起，等会就多多麻烦你了。”顺势移开了手。
叶芷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，就在刚刚她还有种两人靠近了的感觉，现在却又远离了。
她站在原地，看赵佳芝领着孩子向外面走去的身影，眼睛里有迷茫也有无措。
良久，她叹了口气。
只要芝姐觉得开心就好。
————
叶芷站在梯子上，双手拿着一张福字对着墙比划，快被底下的两人折腾疯了：“芝姐，这次合适了吗？”
赵佳芝披着叶芷给她加的外套，一只手拉着韩乐另一只手在眉间大概比划了一下，犹犹豫豫的开口：“好像左边还要高一些。”
叶芷听话的把福字左边向下降了点高度。
韩乐歪着脑袋看了看，觉得妈妈说的不对：“右边高啦！右边高啦！”他边说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，没错，就是右边。
叶芷回头怀疑人生：“这次是右边了吗？”
她快被搞糊涂了。
好在经过三个人的努力，总算把春联和福字都张贴好了，贴好春联的建筑透着浓浓的过年气氛，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。
没走几步，却听到韩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说：“爸爸！”
叶芷下意识走到两人前面挡着，看着那个一身西装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问候一声韩先生好，收到的也是礼貌的叶小姐好。
两人本来就是陌生人，之间也没什么龌龊，韩文不会对她有什么仇恨。
一段时间没见，韩文的样子也变化了许多，衣服有些褶皱，发型也有些乱糟糟的，不像之前赵佳芝帮他搭理时的潇洒模样。他眼睛略过妻子放在了韩乐身上，弯下腰对孩子伸出双臂：“阿宏，到爸爸这边来，我们去奶奶家过年好不好？”
赵佳芝的手迅速握住韩乐肩膀，抖着嗓子说：“住口！我不会让孩子跟你走的！”
叶芷安抚着情绪激动起来的赵佳芝，对想靠过来的韩文抬手：“韩先生，既然你已经与芝姐离婚了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法律吧，我相信法官会有一个公正的结果。”
赵佳芝蹲下身抱紧韩乐，目光寒凉，心中的恼怒让她气的身体颤抖。
叶芷拍拍她肩膀，对韩文做出送客的手势。屋里听到声音的人也走了出来，不希望被人看热闹的韩文皱眉，他刚被保释出来就急匆匆的想过来接孩子，如果事情闹大……他临走前咬牙冷笑：“那我们就法庭见！”
等到韩文离开，赵佳芝扶着叶芷慢慢站起身，对围过来关心她的人微微一笑：“没什么事，大家不用担心，都去做自己的事吧。”
风轻云淡的，仿佛前一刻那个气恼颤抖的人不是自己。
吃过晚饭，哄着孩子睡过去后，赵佳芝慢慢来到窗前，目光投向高空之上的穹顶。
沙发上叶芷明明在看电视里的晚会节目，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落在赵佳芝身上。
她知道此刻芝姐心里肯定在为离婚的事情担忧，她想帮忙，却苦于自己专业知识匮乏，真是没用。
叶芷不知道，自己悄悄担忧自责的表情已经被赵佳芝收入眼底，她挺直后背站在那里，看起来在隔着玻璃看头顶的天空，但只要凑近看看她的眼睛，就会发现那里的世界并没有天空的存在。
赵佳芝并不担心法官的宣判结果，比起工作时就会忽略孩子的韩文，能随时停止工作休息的她更为适合照顾孩子，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从哺乳期孩子离不开母亲上考虑，这两个孩子都会由她扶养。
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后方，她知道叶芷在看她。
真是的，这件事说起来与叶芷又有什么关系呢，这些天叶芷的陪伴她当然知道是为何，从朋友的角度出发，叶芷已经做的很好了。可是与她自己的私心相比，却总是觉得不够。
我真是个坏人啊。
赵佳芝脸上表情不变，藏在手心的手指狠狠收紧，心口泛起一阵阵疼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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