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青春
开拍前谭导给叶芷讲戏，说他想看到一个躁动的青春，一个属于青春的乌托邦。那里没有世俗，没有规矩，青年人凭着感觉彼此拥抱，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时间，狂放不羁却又在世俗面前被碾碎成一粒灰尘。
换成人话就是，谭导希望亲手打造一个伊甸园，又准备抡起大锤亲手砸了它。
叶芷只觉得这导演有什么大病。她对青春的躁动没什么兴趣，但是她特别反感做什么事都用青春来当借口，好像这两个字是什么免死金牌一样。那些嘴里喊着青春无敌的年轻人，似乎整个社会在他们面前都是蝼蚁，而他们只需要守着女人和啤酒就可以潇潇洒洒过完一生。
连两个初次相识的人都能滚到床上去然后怀孕，叶芷对这个被荷尔蒙控制的青春期只想说：滚。
分化前医生很遗憾的告诉她，她有很大的几率会分化成Beta，那时候医生的脸上是抱歉和愧疚。但是叶芷没有遗憾，她很高兴自己会分化成一个Beta，一个不会被信息素控制的正常人，多酷啊。
每当她在现实和电视中，看到被发情期困扰的人如同野兽般去寻找另一半时，叶芷就会有一种深深的恐惧。仿佛她面前的不是人，而是披着人皮的野兽，他们只是在寻找繁衍的后代而已。如果说Alpha的天性就是占有，那么被标记的Omega是什么，Alpha的猎物吗？
所以当同学都在说窒息爱真的好甜好甜的时候，叶芷一脚踹开了那扇挂着校长室的大门。
对正在进行强迫标记的人抬脚就踹了过去——现实世界QNMD甜！
她是叶芷，是个Beta。
她很自豪，因为她是个正常人。
在看到剧本后，她就感觉一直很憋，内心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。本以为跟赵佳芝打完电话后会好一点，结果反倒更憋得慌。
叶芷演的是阿番，一个从T市来投奔男友的女孩，她不如富有激情敢于追求的阿邦，不如年轻朝气却又在爱情中游离不定的凯西，更不如专业强的能开时尚展还富有正义感的路易斯。
她就是一个因为爱情奋不顾身从外地来到陌生城市，寄居在男友家中的房客。
下一任房客来了，她就该走了。
被男友赶出家门的她落魄却又不甘，她想要试着挽回哪怕不要脸面，却被男友嫌弃的连家门都不准进，成了一个连当备胎都会被嫌弃不够格的人。当她心灰意冷时，是路易斯出现温暖了她，于是为了这份温暖她又一次奋不顾身投了进去。
她把路易斯视为自己的青春寄居地，而当路易斯说出那句“我们就是社会”时，觉得眼前的男子真的是她整个社会。
所以当她发现路易斯即将被人杀死时，可以颤抖着举起武器，却又坚定的扣动扳机。
她决不允许自己的社会崩塌。
可是这个小社会只是几个年轻人在船上吹出来的美丽泡泡，只需要轻轻一碰，就会消失不见。
“卡！”
谭导挠挠头，喊了停：“CC，你别太紧张，放开点。”
“好的！”
“卡！”
“CC，你别太端着，放开点放开点！”
“对不起对不起。”叶芷双手合十道歉，这场戏需要她跟小哥两人表现出来火花四溅的场面，但是那么多摄像机和工作人员在场，她还是有些紧张。
镜头外的小哥很沉默，当叶芷卡的时候他也需要重新酝酿情绪，但是他没有抱怨。因为谁都会有情绪不到的时候，这时候不如让演员自己去体会。因为讲戏在一开始导演已经跟你讲了，省下来的就是演员自己的发挥。
叶芷靠在椅背上放松全身，让自己如同一条咸鱼的样子瘫在椅子上，让大脑完全的放空，不去理会肌肉和外界的事物。
两个主角如此严肃，让片场本来有些烦躁的人员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，大家连话都不敢大声说，走路也要踮着脚，就怕惊扰到两位主角。
“各人员就位！”
“action！”
镜头先给了叶芷一个近景，然后缓缓上移，拉近，露出两张对视的脸。
两人靠的很近，彼此之间的的距离是只要对方一伸头，就能亲上的那种。
谭导打了个手势，于是灯光师将光线调的暧昧无比，橘色，微亮，又不晃眼的罩着这对速成情侣的身上，现场的气氛顿时躁动了起来。
叶芷忽然抿起嘴，搭在床垫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，小心，且期待的，往对面探了探。
离得很近很近的地方，是小哥的右手。
她似乎怕吓到对方，于是只是动了动食指，轻轻点了点小哥的手背。动作小心翼翼，却像一道闪电，穿破身体的拘束到达那颗跳动的心脏，这一刻两人的心跳似乎达到了同步。
小哥眼睛眨了眨，眼里染上一抹奇异的笑。
叶芷看他没什么反应，心里又大胆了些。五根手指直接顺着小哥手背攀绕至手腕，收紧，牢牢锁住那只手腕。
于是，他凑近。
然后，她也恰好抬头。
两人同时弯起嘴角，叶芷倾斜着肩膀靠近小哥，脸庞带着一抹红，眼眸里的光彩夺目，落点是对方微翘的红唇。
镜头里面，路易斯终于吻到了阿番，两人紧紧贴着，忽轻忽重的，缠缠绵绵的特婉转。路易斯闭着眼被阿番蹂躏，一副没什么经验初哥的模样。
“咕咚。”
阿番的手指插入路易斯头发中，亲吻了会路易斯后，顺着对方侧脸下滑。沿途在脖颈上留下自己的痕迹，又向下蔓延，在对方锁骨上轻轻张开小口又合拢，清晰的痕迹在镜头里渐渐泛红。
等到谭导说“Cut！好！”之后，在场的人才松开紧攥的拳头，放松的大口喘着气。彼此像对暗号一般偷偷摸摸的对视，两眼放光的样子比镜头里的俩主角还要兴奋。
叶芷披着毯子，对小哥抱歉的笑笑：“对不起啊，有点没收住。”
小哥摆摆手，刚想说什么，对上叶芷的眼睛后，又咳了一下才开口：“没关系，大家都是为了拍好戏。你不要有心理负担。”
看出来大家心情都很激荡，谭导干脆让大家先各自休息下，半小时后再拍下一条。
小哥靠在走廊尽头的楼梯扶手那边点了支烟，他狠狠吸了一口，又慢悠悠吐出来一片烟雾。回想起刚才的叶芷，忍不住笑了笑。
那个女孩，在她身上有一股男女通杀的味道，就连自己都有一刹那心动了。
好在他情绪抽离的很快，不至于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路易斯。
剩下的半支烟小哥不打算抽了，就这么点着看它慢慢燃尽，也算是让自己大脑冷静冷静。
时间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月又十二天，叶芷掰着手指数了数，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。
比起去年哆哆嗦嗦还需要靠拍广告蹭饭，今年她已经可以大胆的点上一荤一素了，还敢加一碟甜果。
啃着甜果叶芷美滋滋的想着，不知道明年会是什么样子，她真的好期待。
如今电影还剩下最后的海边切腹的镜头没拍，其余几个人在片场边磕瓜子边看戏。
三天后，谭导宣布杀青。
叶芷拿到了她的片酬，五千块，喜滋滋的收拾好行李就往回走。路上车恩说可以带她一段路，叶芷笑了笑还是拒绝了。
她笑着对车恩说：“车先生，对于你的喜欢我很抱歉，希望未来你能遇到属于你的那个人。”
车恩愣了愣，他突然被一股不安笼罩，以至于他连基本的绅士都做不到，他挡在叶芷面前不让她离开：“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。”
叶芷笑得很腼腆：“你就当我矫情吧。”她转过身，冥冥中有道无形的枷锁从她身上挣脱，抬手放在胸口感受一下。
自由的感觉，挺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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